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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宗教，其實我始終都沒有什麼想法。
倒也不是無神論，因為我是佛教徒，尤其是在因緣際會下而成的；但是，說我有宗教信仰似乎又言之過甚。我也不希望我聽起來那麼矛盾，不過事實就是這樣：我選擇相信神的存在，不過我卻選擇不信任宗教…嗯，就是這麼回事。
我個人對於宗教的不信任是其來有自的。大三的時候，懵懂無知的我在教授的建議下選修了聖經文學一課。我們的教授是基督徒，但他卻鼓勵我們以批判性的角度來研讀聖經，而不是像台灣學子的習慣一樣一昧地接受。這種觀點大大地啟發了我，也讓我在研讀與撰寫報告的過程增添很多樂趣。在實際接觸聖經之前，可能很多人對這議題非常不感興趣；但請相信我，直至今日，我還是很慶幸我有修習這門課。不僅只是因為聖經是當今世界影響最大的文學集錦（即便我更愛哈利波特），聖經的內容更是對文明的歷史與人性的生動刻劃。穿梭於其中就像是在瀏覽人類自我發覺過程的簡史一般；把聖經當成床邊故事閱讀肯定比在主日學聽課有趣得多！
好話說完，現在要來談些不太中聽的話了，尤其對那些虔誠的人來說。
在我嘗試去了解基督教等主要宗教的時空背景同時，有個困惑逐漸在我的心頭醞釀：假如這些宗教真能為人類帶來救贖的話，那麼，在它們出現之前的人們怎麼辦？而且我發現，這現象並不限於西方的宗教，而是全人類文明中普遍共享的特質。好比在一般人的眼中，藏傳佛教的「活佛轉世」總有一股奇蹟似的神秘面紗。一群虔誠的僧侶翻山遍野，在全世界的每一隅尋找轉世神童。被高等僧侶們相中的神童，可以清楚地記憶前世的隨身用品，甚至是點滴片段。在我眼中，這迷人到不行的概念，簡直就是滿溢浪漫主義色彩的魔幻寫實文學題材！集結了眾多文體於一身，就算不能拍成好萊塢電影，也肯定能寫成暢銷排行榜裡的熱作了。
但是，真的是這樣麼？轉世神童真的存在麼？耶穌真的為了拯救世人而獻出了生命麼？穆罕默德真的聽到了真主的神諭麼？
在我看來，這一切都是巧妙地被「發明」了出來。
我們說牛頓「發現」了萬有引力，而不是「發明」，是因為萬有引力早在宇宙誕生的第一刻開始便存在著。那是亙古不滅的，就算人類從未出現於這時空中，萬有引力也不會因而消失。至於宗教，則是另外一回事了…沒有人類，就不會有宗教的產生；換句話說，是人類「發明」了宗教。
如果轉世神童是真的，那麼又該如何解釋轉世制度被訂定之前的藏傳佛教世界？在這之前的高僧們不就活該倒楣當不成活佛？我不懷疑耶穌為拯救世人而犧牲的愛與決心；不過，萬一羅馬帝國釋放了祂，祂豈不是得一頭撞死以明己志？至於先知穆罕默德，真主阿拉透過了他的言行舉止教導唯一真理；穆斯林信眾將他的言行匯集成可蘭經，奉之為圭臬。那麼，在可蘭經出現之前的人們日子肯定過得愜意許多。
但是，這些「發明」或許都有其存在的必要。
要是沒有轉世制度，格魯派將不會壯大成西藏的權力中心，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流亡達賴與中國的衝突對立。倘若耶穌沒有為了成為救世主而犧牲，而穆罕默德也沒有以先知之姿貢獻出構成可蘭經的言行，那基督徒與穆斯林很可能永遠都只是盛行於中東的小型教派組織，最後落得與希臘神話中的眾神一樣的下場：不是被異教合併，就是成為悲劇與藝術的好題材。更甚者，以基督教與穆斯林教的起源與錯綜複雜的關係看來，它們非常有可能集合成為同一個信仰。那麼，現在這個世界將會非常地不同。
當今世界的宗教，由以西方世界的尤甚，在我眼中是為了少數人而存在的。它們滿足了 M 字社會兩端吃飽了撐著與吃不飽的 25% 人們的需求。一端的人衣食無缺，因此讚美主的奇異恩典，讓他們靠著利息渡過下半生；另一端的人衣不蔽體，因此感謝主的憐憫，讓他們活著看見了下一天。至於 M 字中間 75% 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們，鎮日為了五斗米而眉頭深鎖；不是為了擔心丟了飯碗，就是煩惱另闢出路等開源節流的瑣事傷透腦筋，哪來的時間與造物主有心靈上的交談？或許現在該是為這些 M 字中間 75% 的芸芸眾生們想辦法尋找一個新世紀神祇的時候了。倘若這樣，那我更該幫股神巴菲特寫一本言行語錄了。
最近拜讀了 Zafón 的新作《天使遊戲》，裡面恰巧有提到宗教的真諦與其存在的實質意義，其中更涉及了為這個世界製造一個全新的信仰。其中的一段論述深切地點出了我這些年來對於宗教的疑慮。書中提到：信仰在恐懼時最強而有力。的確，為了將方便管理、集權統治、抵禦外辱，甚至武力侵略等狗屁倒灶的怪理由合理化與神聖化，宗教曾經離譜地偏離了勸人向善的本意。當今的宗教幾乎都是為了滿足人類的需求而形成的；挺方便的，不是麼？在大部分的時候，宗教的形成是為了統御紛亂的部族，或維繫凌亂的帝國等背景下的產物。簡單地說，就是為了方便統治。
當然，這世界上恐怕會有一半以上的人覺得我矯枉過正。
這就像是歐美的直銷術總愛把成功案例的經驗分享搞成佈道大會一樣：在場的與會人士很難不被現場過剩的腦內啡感動得聲淚俱下，會外的人卻恨不得能買份爆米花坐下來享受這一幕。無論是經驗分享抑或是佈道大會，總讓我想到「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開」的思想鴻溝。宗教亦如是；每個人攫取自己想要的部分，各取所需。信者恆信，完全看不見埋藏在教條與約束背後的矛盾與陰謀，還順便附贈永生；不信者就算在他面前把水變成葡萄酒他都會告你詐欺。
也有一派人把宗教現象歸咎為外星超智慧體造訪地球下的產物。好一個輕鬆適切的解釋！不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更想了解在他們的文化當中，究竟有沒有神的概念了。如果沒有，是因為他們的科技已經超越了「神」這個概念所能提供的一切麼？還是追根究底終究就沒有神？如果有，那跟我們對神的認知會有幾分的相似度呢？他們會嘗試著跟神接觸麼？甚者，他們會為了私慾而發明出宗教來麼…？
綜合上述的觀點，應該不難了解到我對於神與宗教信仰所抱持的矛盾態度。宗教再怎麼說也只是人類的產物，而神則否。追根究柢，原來我只是不太願意為人性背書罷了。
耶？所以其實關於宗教我還是有很多想法的嘛！
文｜Reaz:on
